圣诞节前夜。已到午夜时分,本以为机场也该像喧嚣了一天的都市一样归于静寂了,然而完全不是这么回事!此时,在首都机场“国际到达”大厅内已逐渐聚起了一二百人,出口前的围栏前挤了里外几层。也有淡定的,站在不远处正在聊着什么,主题自然离不开接机的对象:在国外留学的孩子。此时大家从各处聚到此,就是为了接从美国飞来的一个航班,那上面有这些家长朝思暮想了多时的孩子。
当乘客出口的大门由闭而开,乘机人拖着行李陆续走出时,接机的人群纷纷探身、睁大眼睛踮起脚尖向里搜寻的场面,真是让人读懂得了什么叫“翘首以待”。
“儿子——!”随着一位妈妈高亢的喊声,众人的目光暂时聚焦到一个正不急不慌慢步踱出的男孩儿身上,只见这位妈妈和身旁的几位亲戚一齐涌向小主角,抚摸着孩子显然许久没有修理过的头发,又是搂又是抱的。接下来,这样的场景不停地再现,高声呼唤交织在一起时,变成了一片嘈杂。
“这架飞机上恨不得全是中国留学生了,多小的都有!”随机而来的女儿这样对我说。
此情此景在我的眼前久久挥之不去,感慨的同时又有几分释然。按照常理,出国去读博士、硕士的学生早已成年,而让家长揪心揪肺惦记的,必定都是年龄尚小的孩子。
案例
内心藏满了太多内容的小“闷葫芦”
“孩子好像和我们很生分。平时在国外时打电话就是报个平安,他连QQ都不愿意上,总是带着点儿不耐烦地跟我们说‘挺好的挺好的’,然后就想快点结束谈话,其实他也并不一定有多忙。我觉得这就是离开父母的时间长了,之间没什么可说的那种感觉,儿子跟我们的联系就像应付一个差事一样。”
同事刘女士也是“送子留学”大军中的一员。儿子在青春期逆反强烈,初中有一段时间不好好学习,中考失利,没有进入理想的学校。无论家长还是孩子,都觉得在那样的高中读着“没意思”,干脆趁早出国,所以在高一下学期就办好手续去了澳大利亚。
4年过去了,今天的儿子虽然已进了大学,但人好像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懂事,总让家长有几分的失望兼担忧:“他就那么自顾自地生活,也会向我们汇报近况,但显得比较冷漠;也有朋友,却好像没有至交,心里总不那么敞亮。”刘女士分析说,“这孩子小时候挺开朗的,现在好像成了‘套中人’!其实我最担心的是孩子的情感无处附着,总这么憋着、压抑着、性格都改变了。”
“我今年17岁,原本应该在国内某个高中读高二,可前不久我却躲在异国他乡的宿舍里蒙头痛哭。当时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爸爸妈妈和以前的同学了,而新的老师和同学我也不想见。终于,我的状况让学校知道了,结果被学校劝回国休学。”
这是一位原本优秀、阳光的广东小姑娘所写的心灵告白。15岁就出了国的她,开始时只是想家,后来是因为生活能力差,再后来是学业压力大,乃至最后出现精神恍惚。整个过程缺少监护人的支持系统,年纪尚幼的小女孩显得那么无助,最终因为适应不良而不得不选择“回家找妈妈”——放弃留学生活。
应该说,远离父母、远离亲情,孩子的内心理应会产生强烈的与人分享或倾诉的欲望,把自己的孤寂、自己的不易、自己的依恋统统说与父母抑或是别人才是。
可现实并非如此。不少小留学生选择了静默、包藏、“吞咽”,把话、把想法、把思绪都留在自己心里,“有什么事都不想跟家里说,因为他知道告诉了大人,你也帮不了他”。因此向家长汇报自己的近况只是件“例行公事”,做完了事。地域、距离的阻隔好像也形成了一道有形无形的“高墙”,横亘在这些孩子与父母之间,致使彼此竟无话、无真心话、无亲密话可交流了。为此,唯有做爹妈的很是感慨:“这孩子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了!” 话里话外:陌生了!
的确,就未成人的年龄,如果是在国内在家里,他们还处在父母的监护之下。除了生活上的照顾,孩子与家长之间的交流可以形成一个环状结构。但出了国、距离如此遥远,情况大不相同,日久天长,自然会造就出一个个内心藏满了太多内容的小“闷葫芦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