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孩因为自己时常被大人呵护,而更急切地盼望着长大。他们渴望做大人的小帮手,回馈大人,表示他们的日益成熟。外甥义3岁时,他的妈妈远在美国求学。一个深秋,我带着一些零食去看他,不管小保姆在旁边如何劝说,他还是欢快地在大床上蹦来蹦去。他看着我被寒风吹过后冻得发紫的脸说:“小姨,我给你唱《冬天里的一把火》吧!”于是他摆出像美国球场上的少女拉拉队那种鼓动架式,从一个棉被跳到另一个棉被,用他那气喘吁吁的童音为我“加温”:“你就像那一把火,熊熊火焰燃烧我心窝!”那时电台正流行费翔的成名曲《冬天里的一把火》。
几年后,义去了美国和妈妈团聚,成了一名“小留学生”。我和义住在不同的城市,相隔七八年的日子像是短短的一瞬间,一年间大家最多见面一次。我生女儿还没满月的时候,义一家来看我。那时,11岁的义已经是个讲一口流利中英文的“小洋鬼子”了。屋里炖着猪蹄汤,我想尽快给嗷嗷待哺的女儿喂上人生第一口乳汁。闻着满屋子的猪蹄汤香味,义经不住诱惑,但对于中国式的产妇营养饮食习惯颇感纳闷。我听他在饭桌上轻轻在他妈耳边低语:“妈,我真想喝两碗猪蹄汤,可是我会不会发奶?那可糟糕了。”二姐一笑,饭粒差点儿从她嘴里喷出。义不高兴了:“笑什么?你们为什么要把那汤用慢火熬一天呢?像炼丹似的。”义开始对于越来越多的中美文化饮食差异显出困惑来。作为迷迷糊糊的小留学生少年,他要在不断的冲突、新知中成长。
我的中国式的迷糊童年已经被革命冲走,在美国出生的女儿使我再次有机会弥补、臆想童年的乐趣,外加一点美国式童年的“作料”。美国理发师给璐理过几次短发,但终究不合东方人的审美观,于是我们决定自己给她理发:既省钱,又“符合中国国情”。为了不把她的短发剪成男孩样,她爸爸颤抖地持着理发剪刀,结果,他还是“小心过头”地触到了她耳朵上的一小点嫩皮!自从会说话,她学会的关于生存的最先的五句话之一就是:“爸爸剪我头发,不要‘剪’我的耳朵哦!”
小孩的这种生存能力真是“船到桥头自然直”。大人根本不必为他们着急,每个孩子都有其特别、与众不同的一面。璐到一岁半左右,我们还没听到她开口说一句中文或英文,急得到处打电话询问:英文、中文一起用的环境是不是使璐糊涂了,使她干脆啥都不讲了?终于有一天,她开口对着英语童话书上的一张图画用中文说:“球破掉了!”好了,好了,不必担忧了,女儿会用中文说:“球破掉了!”英文童话里的美好“奇迹”必定是打动了她:一头驴常常自叹自怜。生日那天,它又独自在伤感着:“没人爱我,我很可怜呢。”小猪得知此事暗暗地准备好生日气球。可是在送去的路上,小猪一不小心把气球弄破了。大熊准备好了一罐蜂蜜准备给驴送去,但在路上,他“熬”不住吃空了蜂蜜。最后,驴收到了朋友的“心意”,不再哀叹了。它心满意足地把破掉的瘪气球放入空空的蜜罐里。恰到好处的结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