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氏太极拳推手较技,原称“靠手”“擖手”或“打手”。数百年来,以其迎接劲中须缠绕,缠住敌劲能粘粘的推手较技运动方法,多以缠绕黏随、劲由内换为中心内容,锻炼皮肤触觉的灵敏和肢体的反应能力,以及关节、韧带在对拉拔长中的旋转能动性。表现出来的“粘黏连随,舍已从人,持巧不持力,引进落空,四两拨千斤”等技击特色,在中华武坛独放异彩。现就推手较技中“靠、依、发、顶、空”问题略述拙见,以飧问道。
陈王廷《拳经总歌》云:“纵放屈伸人莫知,诸靠缠绕我皆依。”一句话道尽了推手较技高妙境界的理与法、情与景。
“纵放屈伸人莫知”言拳已达到“人不知我,我独知人”之妙境,仿佛神乎其神,不可捉摸,然而,如能舍己从人、逆来顺受、不欠不贪、随人所动,在诸靠缠绕粘黏连随中讨得太极拳的“虚盈消息”“阴阳转换”,抓住时机,认准落点,纵、放、屈、伸于迅雷不及掩耳之间,常人又岂能知觉。所以,用“谙靠缠绕我皆依”来总结“人莫知”,在有一定太极拳素养者听来,确实理法豁然,似神明而又真切!
“诸靠”顾名思义即各种靠法,是太极拳术中“八门五步”功夫的统称。 “八门五步”俗指太极举运动中的“身法”与“步法”,均可归为“靠”。
具体而言,搭手较技双方肢体相接、相依之处都可称之为“靠”。一般常见的“靠”有手靠、腕靠、肘靠、肩靠、臂靠、胸靠、背靠、肚靠、胯靠、膝靠、踝靠、脚靠。其中肩靠又分为前肩靠(又叫迎门靠)、侧肩靠、背折靠、七寸靠等等。神明阶段,周身浑然一体,内气充盈、极其虚灵,阴阳入扶,松紧得当,刚柔适中,举措咸育。身挨何处即以何处击,则浑然无处不为“靠”。
太极拳,缠法也。“缠绕”即指太极拳运动中各种缠丝法门的总称。细分起来无非是“进缠、退缠、左缠、右缠、上缠、下缠、里缠、外缠、大缠、小缠、顺缠、逆缠、正缠、斜缠、竖缠、平缠”等诸般缠法。缠绕中产生的缠丝劲功夫(亦称“麻花劲”)是太极拳运动中的灵魂。陈鑫有云:“吾读诸子太极圆图,而悟打太极拳,须明缠丝精(劲)。缠丝者,运中气之法门也,不明此即不明拳。”由此可见,“缠丝劲”则是“中气”潜转达于肌肤缠绕运行的外观体现,也是“以形导气,以气导形”的必然途径。为此,以中气潜转为轴线,形体运动走螺旋,而中气则是“缠丝劲”的主宰,又是以心运气、以气运身的动力所在。所以正确理解、把握、运用“中气”的凝聚与潜转,则是练好太极拳和措手较技的必备条件。推手较技双方,就是在即引即缠、即进即缠的粘黏缠绕中,以粘黏连随、不丢人顶为基础,运用缠丝劲功夫,互听消息盈虚,伺机而靠,克敌制胜。
“诸靠缠绕我皆依”。可以说,诸靠始终在依随缠绕中运行,是陈氏太极拳推手较技的根本特征,缠绕重要做到不丢不顶,触处成圆,逆来顺受,只有时时、处处“我皆依”。
“依”是随人所动,力点变化,舍己从人,逆来顺受。这就是说,在“占住中定,我守我疆”的前提下,人走一分,我随一分,随曲就伸,不贪不欠,无过不及。而绝不是毫无原则、其至不顾自身安危斜正的—味盲从,如果一味求“依”,则易失中心。往往只能一“依”,不能再“依”,更谈不上“皆依”,而造成不能制人,反而被人所制的后果。只能在“依”中求“不依”,方能在“不依”中做到“我皆依”。
太极拳推手较技中,对方来劲攻我,承其来势,来脉转关,随其所动,占住中定,气聚轴腕,机关在腰,力达四梢,以腰为主宰,利用胸腰折叠运化旋转,触处成圆,力点变化,即引即缠,即随即缠,即缠即进,牵动四两拨干斤。“牵”“拨”之中,主体成分也是“依”。但依随之中,更重要的是充分发挥我之主观能动性,权衡对方来劲的大小、方向、长短、速度,动急则急应,动缓则缓随,因势而导,在不让对方察觉我意的前提下,转换其力点的变化方向等,引进落空,乘其旧劲已去,新劲未生之机,“诸靠”随势而用,一发见功。成功的关键之处在于不依对方来势的力点转换后引进落空。由此不难看出,整个过程中起引导作用的乃是“依”中求“不依”,这就是虽说从人仍是由己的妙境。
但“不依”方案的制定、措施的实行所需要的信息、原料皆在粘黏连随、随人所动的“依”中求得的,没有“依”就谈不上“不依”,一味求“不依”,易犯“顶、较力”之病,同样为太极拳原则所不允许。只有做到“依”和“不依”的辩证统一,才真正符合太极拳推手较技矛盾运动的实质,才能真正达到“纵放屈伸人莫知”的境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