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爱的是儿子带给她的荣耀
我和高英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如何让刘泽智来见我。
自从刘泽智出现问题后,高英找来各种身份的说客,不乏亲戚朋友、成功人士、心理医生,刘泽智已经产生了强烈的抵制情绪。他拒绝和一切成年人交流。
如果我能见到刘泽智,下一步就是利用最短的时间进入他的“频道”,保证他第二次还愿意与我交流。否则前功尽弃,他会更加拒绝成年人。
高英用买一部手机作为条件,让刘泽智与我见面。
刘泽智穿着刻意买大的校服,松松垮垮的显得十分颓废,头上的板寸特意弄出两道疤痕的造型。坐下后,他直接拿出PSP专注地玩,看都不看我一眼。
“你妈妈对你的评价很高。”
“她说什么了?”刘泽智满不在乎地问,手里继续玩游戏。
“她说你是学校的老大。”
“我就是老大,怎么啦?”刘泽智的语气中有了挑衅的意味。
我摇着头,“我觉得你更像小弟。”
刘泽智停下来,愤怒地看着我。他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我这里了。
“你头上的疤告诉我,你是小弟。想想看,老大还需要亲自冲锋陷阵吗?”
“你懂不懂,这是美发师设计出来的造型,不是真疤。”刘泽智争辩。
“小伙子,你的审美标准就缺乏老大的范儿。如果你真的想在造型上更像老大我倒可以给你些秘诀。”刘泽智收起了PSP,表示愿闻其详。我知道我们的咨询关系建立了。从思维到语言表达完全进入他的频道,是让他接受我的关键。
刘泽智告诉我,他们现在打架都用“家伙”,打完了特别畅快。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却以“打架打到流血”为乐,是什么造成了他这种观念呢?
刘泽智说,人活着就是为了快乐,或是奔向快乐。他现在活着就是受罪,而且还看不到未来有快乐的迹象。“在家里待着很难受,时刻处于监控之中,稍不满意我妈就会不停地说教。”
初二成绩下滑时,刘泽智坚信妈妈会及时帮他,却不想妈妈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的面子。那段时间,妈妈每天让他念书做题,成绩没有明显改善,妈妈就用嫌弃的语气对他说:“你是不是就盼着让别人戳我脊梁骨呀?”刘泽智第一次感觉到妈妈不是爱儿子,而是爱儿子带给她的荣耀。
升入高一,对刘泽智打击最大的是数学,曾被老师称为“数学王子”的他突然听不懂了。数学老师很严肃地问他:“你学过数学吗?怎么一点数学思维都没有?”刘泽智蒙了。
因为成绩不好,他不和班里任何人交往。一天中午,他到校外吃饭,被一些人误打成骨折。病休期间,刘泽智认真地反思:刻苦学习,却被老师奚落;老实本分,却祸从天降;听妈妈的话,却在困难的时候被妈妈嫌弃……
一切都错了,反其道而行之吧。病好回到学校,刘泽智先选准几个“招人烦”的调皮学生暴打。树立威信之后,越来越多的同学向他靠拢。他再也不怕老师了,上课对老师破口大骂,并放出狂言,谁敢告诉家长谁会死得很惨。老师们避之唯恐不及,刘泽智终于体验到“成就感”了。
在咨询中,我遇到过不少校园霸王。他们貌似强悍的外表下藏着被周围人伤害的过去。他们曾寻求成年人的支持,但非常遗憾,成年人没有准确接收到孩子的求助信号。孩子的内心缺乏起码的安全感,他们便认为这个世界谁都不可靠,所以用暴力来回应“冷漠无情”的世界。暴力行为强化了他们在群体中的形象,他们享受并迷恋追随者的前呼后拥。尽管他们也觉得这样发展下去很可怕,但回归现实的困难只能使他们一意孤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