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哥把他扔到院子里,对准他的屁股用力踢了一脚,喊道:“起来,你专门给家里闯祸!”他躺在地上不肯动,哥哥很有力地连续踢着他的屁股,说:“滚起来,你作了孽还有功啦是不?”
他站起来,一步一步倒退到墙角上去,站定后,惊恐地看着瘦长的哥哥。父亲一步步走上来,夕阳照着父亲愁苦的面孔……父亲左手拎着他的脖子,右手拎着一只鞋子……父亲的厚底老鞋第一下打在他的脑袋上,把他的脖子几乎钉进腔子里去。那只老鞋更多的是落到他的背上,急一阵,慢一阵,鞋底越来越薄,一片片泥土飞散着……
文中“小虎”最终是被亲人活活打死的。莫言说在抄写这段文字时心脏一阵阵不舒服。因为“小虎”是他,但又不是他——莫父用蘸了盐水的绳子抽打他,而“世外高人”爷爷赶来解救了莫言。这个经历,只是老天要莫言得到一种体验而已。
晚年的莫父衰老而安详,面对社会的种种不公事件,他有自己的一番见解:做人要纵向比较,不要横着比,要跟自家的过去比,不要跟周围混得比你好的人比。当初农民种地要上税,现在国家反过来给农民补贴,不是么?
对孩子的挂念,渐渐在这个老人身上体现。每到周六,莫言和兄弟几个都会与父亲通话,后来老人每到周六,就早早起床收拾妥当,坐在电话机旁静静守候着。过年时,孩子们会相约同一天回到老家,那天,父亲常常会穿得厚厚实实,站在村头雪地里等候,久久地等候,哈出来的气息,都是温情。